纳兰祭弦

惟爱与美永垂不朽

【Skyfall/M00】我心归处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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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心中的魂魄(下)

秋风恹恹地抚过米尔沃尔区那些月光一般美丽的白色建筑。如果不是那刺耳的如同在嚎哭一般的警笛声,这本该是伦敦又一个寻常夜晚。那警报声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引擎的轰鸣与刺耳的刹车声都被淹没其中,好像突然有一群人举着一千个喇叭,在马洛里家楼下拼了命地吹奏。

邦德一听到这声音,浑身都绷紧了。他猛地翻身坐起,奔向窗台,推开窗后往楼下的街道看去。在曼舞的白纱帘背后,隐约闪着长长一线的红光:约莫有十几辆警车停在库特德克公寓楼下,聒噪地吵个不停。车门在一扇扇地打开,警探鱼贯而出,为首的那个戴了顶灰扑扑的毛毡帽,正是梅兰德本人。

就他往外看的当儿,已经有七八个人奔向库特德克公寓的四个楼角,将这栋建筑物围堵得严严实实。一刹那间,邦德感到血都凉了,手扶着窗框,头晕目眩。

“怎么了?”马洛里在他身后问道,随即来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往下看,然后也没了声响,只剩下倒吸凉气的声音。只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邦德听到他摸索手机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串责问:“Q,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定位追踪器呢?”

军需官在另一头噼里啪啦地按键盘,说:“我也不知道,长官,大概是叫他给关了......一直停留在马里波恩......”

邦德不太记得在那几分钟里他都做了什么,只知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枪已经握在手里,而他已经爬到了窗台上,准备从大概十八英尺高的地方跳下去了。闪烁的警笛灯光在米尔沃尔区浅灰色的街道上漾成了一片绚烂的红色海洋。

夜风冷冷一刮,眩晕反而离他而去了。可是一只手在这时猛地把他一拉,将他像只猫似的扯了回来。再然后,马洛里就在吼他了:“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邦德重复了一遍,难以置信,“当然是逃命!”

“你下去无异于自投罗网。”马洛里说,“下面足足得有三十个安全警察。”

“三百个我也得去,”邦德说,“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那时准是有些慌不择路了——JIC残留下的折磨深深印在他脑海里,让他一想到回去那牢房里的可能性就不寒而栗。这就是为什么马洛里还抓着他不放的时候他非常果断地扑了上去,像第一晚那样想把他揍个措手不及。

事实证明虽然脱离外勤许久,马洛里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柔弱文员。他三两下就拧住了特工的双臂,把他桎梏在沙发里。邦德扭动个不停,这回除了怒火,眼睛里还涌起一层委屈。他的挣扎一次比一次狠厉,到最后居然试图不惜以挫断骨头为代价来挣脱。

马洛里只好把他按得更紧,面上浮起怒火:“邦德,你冷静一下。”

“我倒想看看要是你成了正在被全世界通缉的人,长官,你该如何冷静……”

“别动弹了,你会弄伤自己的。”马洛里说,一使力把他拽起来,拎到自己面前,强迫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邦德,你信任我吗?”

在楼下,警笛声依旧呜呜长鸣,伴随着突然加入的哐哐的拍门声,然而这许多种喧闹在他凝视着马洛里的双眼的时候,好似都一并消失了。邦德望着他,控制不住心头的困惑,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捶门的声音愈发响了。马洛里的面容似是温和了些许:“只需要回答我就行了。”

马洛里的眼睛蓦地与他似是而非的梦境里的那双重合了。这是那个会点一盏灯等他回来的人,是在全世界都离他而去时二话不说就相信了他的人。他给予他庇荫与安宁,却不从他这里索取分毫。那答案不消思考,就那样脱口而出:“是,长官,”他哑声说,“我信任您。”  

这样说的时候,他明白,他这是彻底地把性命交到了眼前的人手中。

马洛里眼中一黯,二话不说就拽着他奔向楼梯,脚不沾地似的到了二楼。邦德担心他们弄出的哐哐的声响,外面是否都能听得到。到了卧室,马洛里把门在身后微阖,说道:“躺下。”

他边说边利索地扯掉了领带,又一扬手优雅地脱下了外套。邦德呆住了:“什么?”

“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就照我说的做。“见他还是没反应,马洛里有点不耐烦地上手替他解开领带,三两下剥掉了他的外衣,随手扔到一边,“躺下等我。”

特工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又看看床,接着照做了,躺在那里困惑地看着马洛里的背影。有什么人在楼底下大喊大叫的,使得他再次紧张起来。他胡乱想道,说不定Q很快就可以帮他追踪到舒尔茨,这样他不会被关很久。他又想,既然他逃出来过一次,这一次他们一定会严防死守,断绝一切脱逃的可能......

啪地一声,卧室灯忽然被关上了。夜色以他致命的侵袭扑面而来。邦德在黑暗中微微撑起身,茫然地望向房间门口的方向。除了遥远的喊叫和拍门声之外,他没听到任何脚步声,只感到那股熟悉又好闻的淡香如烟似雾地向他飘来,接着猛然间,他就被吻住了。

特工睁大了眼睛,像冷不防挨了迎头一棒,只余下吃惊的份儿。所有的思绪都被掏空了,所有的声音也都离他远去了。他呆愣了有一秒、两秒,接着蓦地清醒过来,不顾一切地回吻过去。

借着淡淡的星光,马洛里看清了他眼睛里涌起的渴望,那双眼睛霎时就好似被点燃了一样。他还用低哑的嗓音唤道:“长官……”

马洛里亲了亲他,手隔着衬衫从利落优美的腰线一路摸了上去,感受着那温热柔韧的肌理。邦德的每一声喘息、每一丝轻颤,都分毫不差地落到他眼里。那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亲眼看着另一个人因为自己的触碰和爱抚而无措地起了反应,特别还是这样一个平时那么冷酷又无动于衷的男人。

想到这里,那兴奋的陶醉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爱怜所取代了。马洛里不知道对于特工来说,要这样地信任一个人该是有多么艰难。要完全地仰赖于别人,感觉会有多么无助。然而当他望到詹姆斯眼睛里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没有抗拒、挣扎或是羞耻,只有彻彻底底的甘愿。

那一瞬间,马洛里微微地恍惚了。他想,他都做了些什么?世界上那么多人里,詹姆斯偏偏选择把忠诚和最不设防备的一面展露给了他。他把他拉近一些,又一次满怀柔情地亲吻他。只是唇齿间轻轻的摩挲,却好似点燃了一把沸火。

走廊里突然响起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重重地踏在地板上。邦德浑身激灵了一下,忍不住地开始发抖,指尖陷到了马洛里的衬衫里头,快把布料给绽裂了。

马洛里把他拥到怀中,搂得很紧,在他耳畔悄声安慰道:“相信我,詹姆斯。相信我就好。”

卧室门被猛地推开的时候,邦德用力地回抱住他,撕咬一样狠狠吻了上去,闭上眼睛。他得到的温和又纵容的回应几乎让他错觉以为那就是爱。走廊的光从敞开的门里刺入,拂过他颤动的睫毛。他依稀听到了一声惊叫,还有羞恼的、难以置信的咒骂,脚步声再次重重响起,这次却是为慌不择路的奔逃。

伦敦的夜晚,再一次沉寂下来。

邦德推开马洛里的肩膀,仍有几分沉醉而意犹未尽地,凝视着那双温柔望着他的眼睛。他死寂已久的心忽然颤动了一下——他意识到,为了这片刻的温柔,他什么苦都乐意承受,什么都愿意给出来。可是他有什么是值得给出的呢?马洛里根本不会想要他这里的任何东西。哀伤一下子涌了上来,他赶紧垂下眼帘,藏起眼睛里的落寞。

马洛里下了床,身影晃出门外。不一会儿,卧室重见了光明。

邦德坐了起来。他的上司站在门廊外,那柔和又凌乱的模样让他很想再不顾一切地吻他一通。马洛里望着他,神色晦暗难辨,半晌,说道:“梅兰德走了。”

邦德者才想起来这茬。不到几分钟前,他还命悬一线呢。

“我很抱歉。请你务必原谅我的冒犯。”马洛里继续道,“事发紧急,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你瞧,梅兰德对性十分厌恶,一切与此有染的事物都让他恐惧,比如希腊神话。他认为它们污秽不堪。先前我在办公室挂了一副勃鲁盖尔的画,他就差没直接开骂了,那之后再也没停留超过十分钟过。”

邦德还是只能呆呆地望着:“就这样?所以你觉得只要假装成你在跟人亲热,就能把他直接吓跑?”

“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不过万幸的是成功了。”

“但如果他开灯——我是说如果他开灯怎么办?”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我在进来前关上了卧室的电闸。”

邦德又失去了语言能力。当事实太荒诞、太滑稽的时候,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马洛里在他身边坐下来,犹豫了一下,用清澈而沉静的眼睛看着他:“我再次为我的举动向你道歉,007。希望这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在向上级汇报一样,是那种会出现在会议室里的毫无波澜的语调。邦德忽然在想,刚刚那双眼里热烈的柔情,是不是真的都只是他的错觉。他低下头去,说道:“不,我很理解,长官。你不必要担心这个。”

马洛里的表情忽然一动。那一瞬间,他好像想再次伸出手去,想要告诉他刚刚那一切不止是个精心设计的误会。可是在那股冲动喷薄而出前,他猛地克制住了自己,站起身来,走向卧房门口:“晚安,邦德先生。”

卧室门阖上之后,邦德依然动也未动;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手来,轻轻地摸了摸嘴唇。



伦敦今夜的月光极好,与此同时,这月光也照拂着法国东北部的敦刻尔克海港。有一个黑发的男人正站在码头附近,隔着黑夜中雾起水涌的英吉利海峡,远眺着对岸的英格兰。他的右手两指之间夹着一张薄薄的相片:就在刚刚,他还在对着照片端详凝视。虽说他不认识照片里的人,但他已无比熟悉他的长相,就如熟悉一个童年的玩伴,就如熟悉他那故去的、与他亲密无间的兄长那样。

月色又一次在海湾上涌动时,他的指尖在照片中人那双蓝眼睛上,若有所思地轻轻拂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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