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祭弦

惟爱与美永垂不朽

【M00】君子好逑 Good Gentleman

一个无脑甜。谢谢 @饼柑 给我梗!


*

那发生在MI6的年终聚会上。

一切都进展顺利,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当众斗殴或是耍酒疯,对此,M非常满意。非说有什么令他头疼的,那就是007和006,前者不出意料地缺了席,后者则出于某种令人不愿深究的原因,而对他过分热情。马洛里为了回避他,特意躲到了角落里去,时不时让比尔·坦纳和Q帮他观察对方的动向;然而重重防护之下,006还是找到了他,正动身朝他走来。

006在剑桥时主修文学,因此骨子里有种浪漫天性——有时甚至过于奔放。三个月前他刚刚擢升为零零号特工,两个月前刚完成了第一桩任务,不幸负伤,但仍然不辱使命。回来之后,M不吝褒奖了他几句以示鼓励,从此以后事情就朝着某个微妙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地而去了。

“晚上好,我亲爱的M,”006眼里闪着狂热的光,就差跪下来吻他的手了,“容我说句,您今晚真是英俊极了。”

几乎是立刻地,马洛里觉得他的头疼复发了。“谢谢。”他还是挤出这么一句,在余光里看到Q幸灾乐祸地扬起嘴角,坦纳则面露同情。

“我看您没戴我之前送您的那条领带,您是不是不喜欢那个颜色?”

“呃,不,我只是忘记了。”实际上他连包装都没打开就扔进了抽屉深处,倒不是说他会让006知道。没什么必要揉碎一个年轻人的心。自从那次任务以后,006每次都有意无意地给他带点什么回来,有时是领带袖扣类的装饰品,有时是威士忌或者鲜花。一开始他并不介意,直到随着礼物一并来了写着莎士比亚第18号十四行诗(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的卡片。他不得不谨慎处理它们了。在流言蜚语甚嚣尘上的MI6,你干什么都得小心些。

最令人吃惊的是,有次马洛里在会议结束后随口说了句觉得办公室的地毯有些褪了色,次日就发现地毯给人换掉了,新换的的那一块质地是厚厚的克什米尔羊绒。他不用说都明白是谁指使的。007当天走进来的时候,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细节,眼睛微妙地一闪。

“地毯很漂亮。”

“007,你已经迟到了,何不赶紧坐下来开始汇报,而不是对无关紧要的事情评头论足呢?”

邦德一哂:“我的错,长官。”他移开了目光。

而这还只是006那些诸多令人困扰的举动中的一件罢了。还有的,就比如现在,他正在滔滔不绝讲述他曾在罗马尼亚上演的惊魂一幕,为了打动马洛里。”他们问我,我是怎么做到开着一只轮胎报废了的吉普车穿越普鲁特河的。当然是为了英格兰,但更重要的……”他含情脉脉地看了眼马洛里,“亲爱的M,对于您交给我的使命,我向来都竭尽全力。”

马洛里忍不住轻咳一声,转开视线。Q默默地离开了,大概是担心自己再继续下去会憋不住笑。五分钟后,坦纳也找借口去了吧台。“实际上,”006继续说,“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我不能为您做的……”

马洛里非常清楚自己年轻的时候相当有吸引力。甚至有段时间里,他最不缺的就是追求者,他们像影子似的跟着他,女人还有男人,甚至邻里的一只猫也对他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上了年纪之后,情况减缓了一些,但显然——从006的反应来看——年龄还没有杜绝他的魅力。他不知道他是否该觉出些荣幸,多多少少地。

“你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长官,有什么是我能为你效劳的吗?再来些香槟?”

“呃,好吧,谢谢。”

006走了,马洛里刚松口气,身边就传来一声低沉的:“晚上好,M。”

他差点吓了一跳。差点。“007,你见鬼的是哪里冒出来的?”

“窗户。你没看到?”

“如果你不知道那边那两扇是什么的话——那叫做门。”

“我了解了。”007回答,懒洋洋地往桌上一靠。他穿着严谨精致、裁剪得当的夜礼服,打着领结,托帕石袖扣衬得他的眼睛愈发蓝得透澈了。“你怎么耽搁这么久?”

“路上出了点意外,不过,已经解决了。”他掸了掸礼服下摆。马洛里把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脸色不错,料想应该是没怎么伤筋动骨。他点点头,移开目光,注视着006的身形。那年轻人正在跟端着盘子的侍者说这说那,谈笑风生。

许是觉察了他脸上的那么一抹忧虑,007轻轻一笑,好整以暇道:“需要我帮你解决掉他吗,长官?”

M吃了一惊:“解决?你要怎么,谋杀他吗?”

邦德耸了耸肩:“除非你觉得有那个必要。”

“当然没有!”马洛里揉着疼痛不已的额角,“实际上,你最好对他友善些。那孩子很崇拜你。”

“崇拜我?我看他对你更有兴趣吧?”

远远地,006从托盘上取了两杯酒,正朝他们走来。马洛里压低声音:“你听到我说的了?”

邦德露出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遵命,M。”

006回来了,把酒杯放到桌上,他满怀歉意地对邦德说:“晚上好。真抱歉,我没看到你也在……”

“请别担心。”

趁没人在看,邦德回身从桌上的花瓶里取出一枝玫瑰,掐去茎叶,别在了扣眼里。马洛里注意到他的举动,微微皱了皱眉,邦德回以微笑。他从路过的侍者手里托盘中拿了杯伏特加混马提尼,靠在桌沿上,一边啜饮,一边微眯着眼睛环视着宴会厅,仿佛捕猎间隙的动物。舞池里两个I支部的管理员,好像喝醉了,靠在彼此怀里来回摇晃;钱班霓正在跟邦德的私人秘书,玛丽·古德奈特*小姐交谈,两人俱是光彩照人;然而更多的,是像邦德这样的特工,举着酒杯,若有所思地自斟自酌,像是在默默庆祝自己又活过了一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006变得愈发热烈而大胆。实话说来,他其实长得也不赖,学究气质浓厚,有点剑桥五杰*那些人的意思。“我已经仰慕您很久了,”他梦呓似的说,声音因为酒精而模糊不清,“您就是我的标杆与希望……”

这期间,007始终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在宴会厅某个角落爆发了一场危机,看样子是某个外勤特工在展示他的手枪时不幸走了火,肋骨吃了颗子弹,被紧急拉去了医院。马洛里叹了口气,看了眼醉意迷蒙(但目光依旧饱含爱意)的006,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来根烟。”马洛里取出烟盒,随即发现自己忘了带打火机。006立刻殷勤地上前一步,在口袋里奋力摸索,掏了个空。“我记得我明明......它刚刚还在的……”他看着失望极了。

007这才慢吞吞地动弹了一下:“恐怕我只有火柴,长官。”

“什么都行。”

邦德注视着马洛里像上世纪四十年代的绅士们一样,擦亮一根火柴,点燃香烟,随即优雅地一挥手灭了火苗。006也盯着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痴迷。音响里传出了《蓝色多瑙河》,音符款款地飘向流光溢彩的厅堂上方。006突然站直了身体,说道:“亲爱的长官,我想……我有一事相求。”

马洛里在心里再次叹气:“什么事?如果你是指跳舞的话,恐怕你得找别人。我不年轻了。”

“噢,不。别担心。我怎么会不考虑您的身体情况呢!虽说,是的,我多么想……”他叽叽咕咕起来,脸上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鬼知道他在幻想什么。在一旁,邦德的双眼微微一暗。006清清喉咙,正色道:“是这样的,我想问,您今晚有没有空。”

邦德慢条斯理地喝着酒。“实际上,”马洛里想道,或许是时候让这个年轻人直面残酷事实了。许愿的时候你不一定会如愿,你爱的人也不一定会爱你,世事一贯如此。“实际上,”他重复道,“很遗憾,我今晚已经有约了。”

邦德缓缓把酒杯放到了桌上,笑容似乎冷酷了几分。006一愣:“是谁……谁这么幸运呢?”

“噢,你知道。就是在工作上认识的。”马洛里说道,决心继续讲下去,可能他也有点喝多,或者他宁肯残忍一回,也受不了006的热切追求了,“他非常迷人。”

这个“他”字仿佛落下一记重锤,006倒吸了口凉气,震惊和心碎在他脸上交织着。马洛里看了眼邦德,后者一声不吭。他胸前的玫瑰热烈红火,眼睛则是冰透的蓝,有些黯淡。“请继续讲讲,”006恳求道,“我想要知道是什么人……”

马洛里思索着、考虑着:“他有那么点儿难以形容,”他说,“有时甚至令人难以忍受,但是,”记忆在脑海中缓慢回溯,“总的来说,他出色且可靠,忠诚到了极致。并且我相信,”片刻停顿,“在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很温柔。”

邦德不再微笑了,而是将视线平直地投向前方。插在扣眼里的玫瑰花瓣凋敝了一些,有一片落在了地板上。006自言自语地说:“那么请至少让我送您去那里吧。”

“那就太感谢了。”

006垂头丧气地往大门走去,邦德远远地看着他们离开,面无表情。到了楼梯口,坦纳忽然出现了,有些气喘吁吁的。他对006说:“恐怕你得下去一趟,你的车出了问题。”

006呆住了:“怎么回事?”

“据说是引擎出了点差错。”

“可是这怎么可能!我明明……”

马洛里摇了摇头,折回到大厅里。邦德还在原地未动,面对着空了的酒杯。他看到马洛里,露出淡淡的微笑,笑容不知怎么,有些绵里藏针的:“我猜,你只好坐我的车走了吧。”

“这都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邦德挑挑眉毛,领着他往楼下走去。路过006和坦纳的时候,他冷着脸跟他们道了再见。坐进阿斯顿·马丁的副驾驶,觥筹交错的声响逐渐安静下来。马洛里朝他伸出手:“拿出来吧。”

“拿什么?”

“006的打火机。”

有些昂然自得地,邦德从怀里掏出那个银色的小玩意儿,在空中抛了一抛。马洛里轻哼道:“你的身手倒是越来越好了。”

“一般般吧。”邦德谦虚道。

“记得给他还回去。”

“当然。”

邦德发动了引擎。马洛里说:“希望你没给他的车造成什么永久伤害。”邦德踩下油门,有些狡黠地扬了扬嘴角:“我很懂分寸,长官。所以说去哪里?”

夜色中的伦敦街道从窗外飞驰而过。挂着乌云的天幕下,一群灰鸽子飞过了圣保罗大教堂的穹顶。“去我家吧。”马洛里说。他听到邦德的呼吸微微一滞:“你不去见…那个人了?”

“我改主意了。”

“好吧,我希望他不会生你的气。”

阿斯顿·马丁拐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停在了温莎森林附近。坐在熄火的车里,邦德低头瞧了瞧扣眼里那朵玫瑰,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将它取了下来,随意扔到一旁。马洛里站在台阶上,等着他。夜风温柔地掠起他的衣服。

邦德微叹口气,压下心中那一丝酸楚,打开车门。

M家里很整洁,壁炉里洋溢着温暖的火光,有种邦德自己的公寓中不曾有过的家的气息,令他眷恋。他摇摇头屏除那念想。没理由去希求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他在炉火前面杵着,看着马洛里脱去西装外套。昏暗的光线溶去了他眼睛里的攻占性,隐匿了压迫感,只剩下一丝忧郁。他仿佛一副被岁月模糊了的画,剩下灿烂光辉的剪影。“如果你没什么事,长官,”邦德生硬地道,“我这就走了。”

“你有急事?”

“哦,我得去把打火机还给他。”邦德讽刺地回答。马洛里有些被他气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

“我看不出我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如果您要跟什么人有什么……我可不想打扰。”他语气难免有些酸涩,甚至是辛辣。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这么在乎。这认知令他如此气恼。

“坐吧,”马洛里朝沙发示意;邦德没有动弹,“实际上,关于那个人,我还没说完。”

“恕我冒昧,长官,但我他妈的一点都不想听。”

马洛里的目光稍稍冷了几分。邦德知趣地不敢再动,但是倔强地看着他:“我累了,而且这么说吧,我不在乎。”马洛里这才发现,他扣眼里的玫瑰也消失了。

“你就听着吧。”他说,仿佛有几分逗乐。邦德抿紧嘴唇;他才不要站在这里,听马洛里描述他那个不知名姓的秘密爱人。那个幸运的家伙,未必有他优秀,却一准比他完整。“让我想想。我有说过他非常迷人吗?”

“是的。”他语气挖苦。

“他的确如此,”直视着他,马洛里压低声音,“尤其是他的眼睛,让人想要一直凝视下去,直至世界终结。”

邦德的呼吸蓦然一顿。

“并且,是啊,他很让人头疼。我想是缺乏管教的缘故。”马洛里微微勾起唇角,“尽管他大多数时候都很聪明,有时却能愚蠢得令人震惊。”

邦德的脸色猛然一变:“你是什么意思?”

“你听到我说的了。”

“非常好笑,M。”

“如果你非要这么觉得。”

邦德几步上前,身影朝他欺压过来。那双眼睛里盘桓着怒火与惊诧,接着忽然间,他的身体疲惫地垮了下来。“你……”声音在他喉间震动。他低下头来,有些不知所措,接着试探性地把手扶到马洛里肩膀上。他没被推开。凝视着他的双眼,马洛里压低声音,轻声道:“并且——尽管这是那么难以置信——可我似乎已经爱上了他。”

邦德压下来,胡乱地吻住了他。酒精与烟草的气味在他们唇齿间盘桓。马洛里搂住他的腰,啃咬着他的嘴唇;那似乎是邦德浑身上下唯一柔软的地方。吻完之后,邦德仍不愿离开,跪在他双膝之间,锐利的蓝眼睛此刻有些沉醉。“你刚刚说我缺乏管教?”他低声问。

马洛里点点头。

“现在就是个好时候。”

马洛里的眼睛晦暗下来:“这是个邀请吗?”

“看你怎么想了,”邦德回答。他试探着扯松了马洛里的领带,接着把手伸向他的皮带扣,“我亲爱的长官。”

在贴着典雅壁纸的墙上,两个身影逐渐重叠到了一起。

事后,邦德随意披了件外套,靠在沙发里,摆弄着那个银色的打火机。他的身体以一种令人愉悦的方式疼痛着。马洛里看了他一眼:“你别对他太放肆了,”停顿半晌,又说,“他也没做错什么。”

“是啊,除了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邦德把打火机丢到一边,想着怎么让006彻底一了百了,明白自己那一腔热恋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或许他应该打一条M的领带?在壁炉边上,马洛里拿起茶几上的麦卡伦威士忌酒瓶,倒了两杯。火光勾勒着他的轮廓,显得是那么模糊而不真切。邦德微微泛出了几分做梦似的错觉。他真的竟然能拥有这一切吗?

马洛里举起酒杯,斟酌着祝词:“敬女王和国家?”

邦德走上前去,拿起自己的那杯。琥珀光在玻璃壁里晃动着。“不,”他微微一笑,举杯碰了碰,“敬我们。”



END


注释:

*莎士比亚18号十四行诗:以著名的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你比夏天更美丽温婉)开头。

*玛丽·古德奈特:弗莱明原著中邦德的私人秘书。

*剑桥五杰(Cambridge Five):包括金·菲尔比在内五名剑桥出身的、被克格勃招募的英国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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