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祭弦

惟爱与美永垂不朽

【授翻/AMA】A Song From Far Away(Chapter 2-2)

抱歉拖了这么久才更新,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 咳,不过现在没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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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大概可以概括为落难的王子五个字(。

这一章亚瑟和梅林终于见面啦XD


Chapter 2-2

他锁骨周围和下腹附近各有一圈淤青,伤痕又细又窄,颜色鲜红,像是那块地方被擦伤了一样。

Arthur的胃因为回想起来而扭曲在一起。

那是龙的爪子抓住他的地方。




那个王子有一头金发。

Merlin一直猜想卡美洛特的人民都有着黑头发。他知道国王Uther就是黑发,当还在埃尔多的时候,他也听过诗人们滔滔不绝地谈论Morgana小姐鸦黑的卷发。不知怎么,他一直以为Arthur也会是一样。

这倒不是说他之前有花大把时间潜心研究过卡美洛特的皇室成员们。在他还小的时候,他一直活在某种哪一天Uther Pendragon会出现在Ealdor来处死他的恐惧中。结果他反而是被Cenred掳走了。当这个新国王出现之后,一切对于卡美洛特的国王的害怕都被冲淡了。在那之后,他几乎没怎么去想过卡美洛特,除了些偶然流传到城堡的谣言。有个传闻说Morgana小姐会魔法,但这不大可能。更不大可能的是随之而来的另一个传闻,说Uther接受了她,而不是把她架上了柴堆。

如果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谣言是真的,Merlin也不知道它在Cenred给卡美洛特准备的计划里能起到什么用。并不是说他还知晓什么细节....除了Cenred在两年前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的那些之外。Cenred宣布,卡美洛特一定会被攻下,而他自己将会登基成为新王。

Merlin打从心底里希望那永远不会成真,但他渺小的祈愿得不到任何保证。Arthur王子的被俘是Cenred走向战争之路的一着开局棋,抢占了先机。他的计划已经在运转了,而Merlin感到无比恐慌。

深知他自己会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他曾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在夜里,他祈祷Cenred最终能发现那个计划是不可能的,祈祷卡美洛特能起兵将Cenred打得一败涂地,祈祷Arthur王子永远不会让自己被抓。

但他还是被抓了。因为在一条龙面前,区区一个人类能做什么呢?

Rún。一条训练有素的龙,专门施展Cenred的暴虐行径。Merlin现在不愿去想Rún。事实上,他能不去想就不去想。他害怕一想到自己在龙那极具破坏性的力量中起到了什么作用,羞愧就几乎要把他吞没。

Rún成功了,虽然Merlin暗自希望它或许能通过某种法子失败。它把Arthur王子带进了Cenred的魔爪之中,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卡美洛特的战斗已经打响。

这一整个想法太大、太可怖,Merlin没法直视。他以不同寻常的旺盛精力把自己投入到一天天的任务中去,绝望地试图屏蔽掉脑海中逐渐构想出的最糟糕的情形。他急匆匆地穿过庭院,去厨房打水,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他,将他转了个圈。当看到Cenred的脸出现在眼前的时候,Merlin的心脏以无比熟悉的方式怦地一跳。

“陛下。”他低声说,Cenred溺爱地笑了。

“我的小椋鸟怎么样了?”

这一回,那口气竟然不是嘲弄的,虽然Merlin非常清楚Cenred才不在乎他到底过得好不好。受礼勿问价,Merlin低低地咕哝了几声,说自己在忙。

“真棒。多么适合干活儿的美好的一天啊。”Cenred评论道,眼睛看向湛蓝的天空。

你怎么会体会到?Merlin怨愤地想,但非常自觉地没有说出口。

“事实上,我在想晚些时候我们应该把Rún带出来遛遛。”Cenred继续道。像往常那样,嘲讽地在龙的名字上落下重音。

那个名字是Merlin想出来的,他在赐给他阅读的一本古老的咒语书里找到的这个词。这是他那些古怪的坚持之一,Cenred一直以此来打趣他。在那之后,龙就叫这个名字了。但是Cenred和其他人每次吐出那个词时,唇边都带着讥笑。只有Enmyria从屈尊这么做。Merlin猜想那大概是跟她的德鲁伊教养有关——在德鲁伊人的文化里,他们用敬畏和尊重对待龙。这两样东西在Cenred看来毫无意义。

“我不知道。”他说,斟词酌句,唯恐惹恼了国王,“它…它很累了。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后。当它太过疲倦的时候,让它服从命令会有点难度。”

他让那近乎的威胁的意味悬在空中,将落而未落。Cenred十分残忍,但不傻。他应该知道一头失去控制的龙能造成怎样的严重破坏。

令人惊讶的是,Cenred看上去丝毫不生气。他随意地揉了揉Merlin的头发。

“我认为,在为我们带来了王子之后,它理应休息休息。不过,明天就不行啦,Merlin——不管它累不累。等到王子一招供,我们就出兵,Rún要负责为我们开路。”

Merlin觉得恶心。他知道开路是什么意思。Cenred想要让龙炸毁卡美洛特的市郊,让龙焰烧毁农民的房屋、摧毁他们的牲畜,以此来迫使他们屈服。这一战争手段专门用来制造恐慌;一举掠夺走的不仅是粮食供给,还有希望。Merlin在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惊骇到了骨子里,到现在,那惊恐分毫未减。

它真的在发生。这一认知突然击中了他,如同晴天霹雳。这一切终于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而他还远未准备好。

他的胃一阵痉挛,Merlin知道他需要赶紧离开这里。他含糊地说了些什么他的职务的事情,Cenred就用近乎是快活的语气准许他退下了。显而易见,抓获Arthur王子为Merlin赢来了国王的和颜悦色,虽然只有几天。但他一点也不想要这和蔼。这份友好赐给了他,是因为他协助了他们俘获卡美洛特的王子。他跟Cenred一样罪无可赦。

他刚走到马厩就支撑不住了,不得不俯下身清空了自己的胃。过去几天他几乎什么都没吃,因此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一阵阵地干呕,震得胸腔火烧般痛苦。这之后,他靠在马厩的墙上,试着浅浅地呼吸。

他做不了这个。

但他别无选择。

 

那个下午的训练变得极其可怖。Merlin一直在犯恶心,注意力摇摇晃晃。有好几次他忘了已经轮到他来施咒,还堪堪躲过了被斩首的命运,因为他没能即使闪避一把飞来的斧子。

Tauren和Myror尖锐地批评了他的失败。他们离开了场地,边走边大声谈论着他们俩最近为国王付出了多少辛劳,别的巫师又是怎样一点也不值得上头给他们赏赐的残羹剩饭。

Merlin拒绝被他们煽动,虽然他知道他最近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要辛苦,事实上一直都是最辛苦的那个。他想他们指的大概是他们打造出的用来束缚被俘的王子、让他守规矩的项圈。这个任务,他们和另外三个巫师马不停蹄地工作了好几个星期才完成。他没有参与其中,感谢上天。他只提出过一个想法,Myror可以用缚咒追踪王子。Enmyria负责的大概是将魔法注入项圈之中。她的魔法一直都更温和、更基础,相比另外两位男巫的来说。

他很确信Tauren加了些惩罚性的元素在里面,这就是他的风格。 正是Tauren给Merlin身上的烙印施的法,让他无法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走出到城堡的界限之外去。那是一种可怕的战栗般的疼痛,锁住他的四肢,让他的神经末梢都像着了火似的。Merlin毫不怀疑他们已经向王子展示过那是何等的感觉了,想到这里,Merlin无比同情他。

他晚些时候或许要问问Enmyria那到底是怎么运作的,虽然他觉得他可能得不到什么清楚的回答。Cenred不想让Merlin的魔法太接近项圈,大概是他不信任Merlin能分文不差地做好这个工作。那些有关施加疼痛的任务,即便是以一种迂回的方式,都不很契合Merlin的魔力。它的魔力总会以某种方式抗拒从命,不管Merlin自己想不想。他的魔力的忤逆,Cenred无论用任何训练还是虐打都没法让它驯服。

Merlin对此感到高兴。了解到他的魔法仍有这样很小的一部分不受Cenred掌控、只属于他自己,让他感到十分安慰。

他步履沉重地走出训练场的时候,Enmyria步伐一致地从身后跟上了他。

“在战场上那么做,你现在就已经死了。”她评价道。

“死了会是件坏事吗?”Merlin愤恨地反驳。曾有段时间,他发誓他要不惜一切代价生存下来,无论有多么摇摇欲坠于崩溃边缘。当入侵卡美洛特的曙光还未到来得如此之近的时候,做出那样一个誓言还是容易的。

Enmyria只是耸了耸肩。

“做你想做的吧。我只是觉得,有豺狼之能却如田鼠一样行事,实在有点浪费。”

这一回轮到Merlin耸肩了,有些忿忿地。

“我感觉不太好。”他低声说。

“那就赶紧恢复过来,孩子。你母亲现在没法在这儿娇惯你了。”

说完这个,Enmyria就离开了。

他的母亲当然不在这里,Enmyria也丝毫没尝试要表现得像她一点,Merlin火大地想。她更像Will的母亲,总是敲她儿子的脑袋,还把他踢出去,勒令他睡在谷仓里。

但是仍然......Enmyria是Merlin在这里,在Cenred的城堡中能找到的最类似导师一样的存在了。他并不认为Enmyria喜欢他,或是尊重他,以任何方式,但至少,她会同他说话。她训练他十分严厉,但从不残虐。她也似乎并不像其他人一样,以羞辱他的方式来从中取乐。

他甚至不介意她叫他“孩子”。这比Myror和Tauren安在他身上的嘲讽意味的绰号要好得多了,还有走廊守卫对着他嘶嘶吐出的下流名号。以及那可恨的“小椋鸟”,每次Cenred说出这个称呼的时候,那三个字都像一把砂岩似的磨砺过他的皮肤。

Enmyria不是他的同盟。Merlin没有同盟。然而,她也并不是个敌人。她说的没错,他最好快点打起精神来。Cenred对他的善意顶多也就能持续这么长时间,再来一次像今天这样的表现,他不认为他还能全身而退。再说,如果他想拯救卡美洛特的话,他可不需要把注意力全吸引到自己身上。

什么?那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想法?拯救卡美洛特?

Merlin做不了那个。他不知道要怎么办,而他的任何尝试都无疑会以失败告终。那只是他的大脑在疲惫不堪的状态下产生的妄想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可是它还是纠缠萦绕着他。那些个他去执行任务的下午,他的思绪总是持续游走回那个念头上去。当他意识到他已经连续不断地打磨同一把剑打了半个小时了的时候,Merlin停歇下来,决定放任自己信马由缰地乱想。他可以在脑子里过一遍每一种可能能阻止Cenred进攻的策略,接着他就能一一证明给自己看它们全都是不可能完成的。这之后,他大概就能放下它了。

在他拖里躺地板的时候他考虑了一下刺杀Cenred(Merlin的烙印不允许他伤害他的主人)。在他生起火的时候他想了下送一条秘密口信给卡美洛特(魔法手段行不通,他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他能信任的人去传达它)。在他刷晚餐碟子的时候他认真沉思了一下偷偷让Rún挣脱出他的控制(龙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在烙印的作用下,它也没法伤害Cenred)。等到他头疼欲裂地倒在床上的时候,Merlin相当确信他已经考虑过了每一个可能的计划,事实证明它们一个都没用。他无能为力。他一早就知道是这样。

那晚,Merlin带着一颗沉重的心入睡,胸腔里空荡荡的,充满了对将要到来的惨淡明天的恐惧。

结果他才睡了三个小时就怵然惊醒,笔直地在床上坐了起来,一个想法忽然无比清晰地涌进脑海。

他要帮助Arthur王子逃跑。

 



他们一整天都没有让他进食,Arthur的喉咙因为干渴而刺痛得厉害,但他拒绝开口请求。自从他们的第一次会面后Cenred就没再出现过了,只有一个古怪的小仆从来收走了夜壶,一个守卫扔了条破烂褴褛的毯子让Arthur用来垫着睡觉。

他猜想让他挨饿是Cenred为他准备的所有折磨人的法子里的第一步,大概要持续个好几天。当他醒过来,闻到走廊里飘来的毫无疑问是食物的香气时,惊讶极了。门锁铿锵作响,Arthur迅速坐了起来,准备好给Cenred看场好戏。但进来的人却不是Cenred。

走进他牢房的那个人又高挑又纤瘦,臂弯里捧着盛满食物的托盘。他穿着城堡仆人的服装——藏青色的马裤和饰有Cenred纹章的外袍——但他的衣服比其他人的都要更紧些,也更破旧。他乌黑的头发被揉乱了,一侧脸颊上有一块小小的淤伤,像是他把脸撞在了什么尖锐的物体上。

如果有人要问Arthur他为何要如此密切专注地打量一个人,他可能会说任何不同于寻常模式而存在的东西都值得注意,而这个人跟Cenred雇佣的其他仆从们完全不一样。

“不用费那个事了,”他恶狠狠地说,“我不会吃的。”

那人看上去有点惊讶,不过是因为Arthur说的话,而是惊讶于Arthur竟然真的开口了。他看一眼Arthur,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托盘。

“这个,呃。这个没下毒。”

他的声音又轻柔又踌躇。

“我就该相信你的话了,是不是?”Arthur冷笑。

那人舔了舔嘴唇,又低头看了一眼。

“我还是把它放在….”

他蹲下身,把托盘放在Arthur旁边。Arthur把手腕上的镣铐摇得丁零当啷乱响。

“我不会吃Cenred下了毒的食物的。”他说,每个词都咬得清清楚楚,“你是有听力障碍,还是真的是个傻子?”

那人脸红了,Arthur准备好了再听一轮窘迫的结结巴巴。

但当那个仆人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很干脆清晰。

“他为什么要毒死你,当他需要你活着来接受拷问的时候?我看你才像是傻的那一个。”

这种粗鲁无礼!Arthur或许是阶下囚,但他之前从来没有接受过哪个仆人这样的冒犯,现在也不准备开始。

“又不是所有的毒药都是用来杀人的。而且我也不记得问过你那没用的意见。”他粗鲁地说。

那人的嘴唇抿成了薄薄一线。

“可不是。”

在Arthur能反应过来之前,他就又捡起了托盘。但他没有带着它离开牢房。相反地,他走到对面的墙边上,在Arthur够不到的地方,然后——难以置信地——坐下了。

“如果你不想吃的话,那我就吃了。”

Arthur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跟虚声恫吓远远不同的是,那个仆人已经撕扯下了一块面包,开始狼吞虎咽。他舀了一勺炖菜送进嘴里,风卷残云的模样像是他没有明天了似的。

“如果这是你的一个计谋,来向我证明食物是安全的,”Arthur冷静地说,试图再占回上风,“那你就是在浪费时间。”

“没有什么计谋。”那个仆人嚼着满嘴面包说,“我饿死了。”

他表现得像是这是极其正常的行为。或许Cenred只雇佣疯子当自己的部下。

“军阀都不喂你的吗?”他尖刻地问,那仆人耸了耸肩。

“喂得不够。”

他咽下一大口水,然后考虑了一会儿,把杯子朝Arthur递过来。

“你确定你不想来点儿吗?保证无毒无害。”

Arthur的喉咙是那么的干涩难受。他现在不是很想吃东西,但呷几口清凉的水…..

“那里面可能会有种物质,让我变得容易受人摆布。”他厉声说,那个仆人嗤笑起来。

“如果你能找到有这个效果的药剂,麻烦一定告诉我。我要每天都去把它下在Cenred的早餐里。”

Arthur差点大笑出声,但是及时忍住了。取而代之地,他对那个仆人怒目而视,后者正在啧啧有声地吃着炖菜,弄出了极大的声音。

“没准儿你可以把它拿到别的地方去吃,这样我就能清静一会儿了?”Arthur硬梆梆地税。

“你真有点像个白痴,你知不知道?”仆人说。

“你怎么敢——”

“倒不是说这是你的错,我想。毕竟,你没处在一个理想的境地下——”

“你给我听好了,”Arthur嘶嘶地抽气,“我可能暂时被监禁在这个地狱里,但我依然是个王子,而我希望得到哪怕是一点点的尊重,即便对方是个瘦巴巴的仆从男孩,还毫无任何规矩礼貌而言。”

那个仆人抬起了一条眉毛。

“一点点尊重?那具体是多少啊?告诉我,这样我会注意着不做过头了。”

“用我的头衔来称呼我可以作为一个开始。”Arthur说,用他能聚集起的最居高临下的口气。被命令的人眼下正在试图把一块大得不可思议的面包塞进嘴里。

“嗯哼。”那人说,差点把面包屑喷到Arthur身上,“那我能不能也指望得到同样级别的尊重?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瘦巴巴的仆从男孩’可不是我母亲给我的名字。”

“我不认为你叫什么名字有多重要。”Arthur高傲地说。

“行吧,公平得很。那你更喜欢’傻瓜王子’还是’尊贵的傻瓜殿下’?”

“我不敢相信。”Arthur惊呆了。除此之外完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哈,这还用你说。厨子竟然给这碗汤汁调过味了。可别习以为常。”

Arthur瞪着那个仆人。他显然是患有某种精神疾病。或许Arthur能从他口中套出不少有用信息,如果他换一种策略的话。

“我…我向你道歉。”他说,尽可能地让自己听上去真诚些,“能知道你的名字我深感荣幸。”

从对方眯起的眼睛来看,他可能有点弄巧成拙了。但那个人点了点头。

“我是Merlin。很高兴见到你,Arthur。”

他声音里的自然熟络让Arthur勉力咽下一句尖利的反驳,试图展开一个微笑。

“那么,Merlin,你在城堡里是干什么的?”

“什么都干。所有事情。总的来说就是佣人吧,我。”

“嗯。城堡里有很多骑士吗?”

“有一些。三十个吧,大概。”

“那……守卫呢?有多少守卫?”

Merlin沉思了一会儿。

“大概四十个?”

“真的?那可真有趣啊。”

Arthur竭力试图摆出一副自己对王室的运行成本极度着迷的样子。

“我设想你们仆人肯定很累吧,要跑来跑去照顾那么多守卫,别提还有军队......”

“军队住的地方是分开的。他们住在城区里。大部分都是雇佣兵。”Merlin说,“一共也没有多少,也就三百多人吧,大概。”

三百?三百?Cenred就准备带这样一支小军队攻打卡美洛特?那太荒唐了。Morgana一个人大概就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没把巫师们算进去,当然。”Merlin加上一句,Arthur立刻惊住了。

“他们有多少人?”

“不知道他在城堡外面又招募了多少,”Merlin说,又扯下一块面包,“在城堡之内只有四个真正的巫师。有一小部分的骑士和守卫有点有限的法力,但一共也没有多少。”

“那四个人都分别掌握着什么样的魔法?”Arthur问道。他在这个领域可能还只是新手,但他知道大部分法师都有自己偏好的魔法领域。至少在他的故土就是如此。Morgana是先知。Kara操纵武器。Morgause的战斗和元素魔法都很精湛。

Merlin将那杯水推过地板。

“Edwin是个治疗师。他不怎么替Cenred去打仗,他只负责照料城堡里的人。Myror可以使用幻象,他的好多魔咒都用来干误导和偷偷摸摸的事情。Enmyria掌控火,基本上。然后,Tauren...Tauren喜欢用魔法来行使暴力。‘暴’是重点。”

Merlin不应该告诉他这些。任何有关Cenred的军队的信息都有利于协助Arthur逃跑——Merlin当然知道这一点。一丝暗暗的怀疑闪过Arthur的脑海。Merlin是不是Cenred派来提供给他错误信息的?让他软化下来,让他放松警惕?

“你在说谎。”他冷冷地说,“他派你来的,对不对?他告诉了你该说什么来哄骗我。”

Merlin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空洞。

“他根本不需要哄骗你,殿下。你完全受制于他。就算我告诉了你他军队里每一个战士的秘密,那个项圈还是会确保你束手无策,做不了任何事情。”

Arthur咬紧了牙关。

“当你回去向Cenred报告的时候你可以告诉他,”他大声地说,“我一心一意打算逃跑,不管有没有项圈。”

Merlin哼了一声。

“你自己去告诉他吧,我已经够忙了。”

“你真的不能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Arthur说,怀疑自己听错了。

“哦对不起。你自己去告诉他吧,殿下。”

Arthur给了他一个他自己独有的能杀死人的瞪视,那种就连Gwain看到了偶尔也要退避三分的目光,但Merlin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不管怎么说。我说到哪儿来着了?哦,对,Tauren。关于Tauren最糟糕的一点是——”

“闭嘴。”Arthur说。

“你真觉得我是个密探?”

Arthur点了点头,在锁链允许的范围内把双臂交叉叠在胸前。

Merlin垂头丧气了一会儿,接着他眼睛一亮。

“行吧。不谈军事了。我们来聊聊别的。”Merlin欢欣鼓舞地说。

Arthur眯起眼看着他,猜想着另一个人不可能是真的这么想。

“你想聊什么呀,具体的?天气?茶余饭后的闲话?卡尔隆的小姐们今年又时兴穿什么颜色衣裳上街?”

“我不知道您对女士们的装束如此感兴趣,殿下。”Merlin说,他的眼睛闪烁,“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拜托女裁缝师替您做一件出来。”

Arthur呻吟起来。

“你总是这么放肆大胆吗,Merlin?”

“你总是这么傲慢自负吗,Arthur?”

Merlin边说边又把杯子往前推了推。Arthur注意到了。

“这可能被下了咒。”

“真的没有。我可能很无耻又放肆,但我没有骗你。”

Merlin的语气很真诚。Arthur知道信任一个他才认识的人很愚蠢,但如果再不进水,他可能就要晕过去了。

几乎是本能地,他伸出被镣铐拴住的手,Merlin拿起杯子放在他手里。

第一滴接触到舌尖的水如同天堂。接下来,就如同大坝决堤,Arthur不由自主地将整杯水都喝干了。

Merlin拿回了杯子,拿起水壶又把它倒满。当他将杯子递回来的时候,Arthur冲他快速地点了点头。

Merlin虽然很明显有点精神方面的疾病,但任何一个像他一样痛恨Cenred的人应该不会太坏。虽然Arthur一点也不相信他嘴里吐出来的任何一个字。

他又问了些关于巫师和军队的问题,但是这些都全无意义,因为他不知道Merlin是不是在说实话。男仆对每个问题都回答得乐意之至,这本身就有点可疑。事实上,Merlin唯一不愿谈论的话题就是龙。当Arthur提起它的时候,他脸色倏地苍白起来,然后回避了问题。Arthur设想Merlin大概是太过害怕龙。他并不能真的为此责备他。

过了一会儿,谈话的重心已经转向了琐碎没用的话题。Merlin开始胡乱闲扯,从其它仆从扯到了他的工作有多么累,又扯到了当他有足够长的时间躲进马厩里的时候,他最喜欢哪一匹马。

好吧,至少马是一个Arthur还有点兴趣的话题。

“他是个什么品种的?战马还是骏马?”

Merlin看上去有点迷惑。

“他是棕色的。”

Arthur决定无视这个愚蠢的评语,继续再向前推一把。

“他是打仗用的马,是吧?”

“我不觉得他年长到能上战场了。”

“啊哈。是匹小马驹?还是一岁的幼马?

Merlin的嘴困惑急促地张张合合了几秒钟。

“他有几手之宽(注)?”Arthur说,试图讲得慢一点。

“手?”

“意思是多高啊?”Arthur说,有点恼火了。

Merlin咬了咬嘴唇。

“他挺小的。”他最终给了这么一个回答,Arthur大声呻吟。

“所以你对这匹马一无所知吗?”

“我只知道他很友善,喜欢苹果,还很喜欢被人刷毛。”Merlin说,“别的那些重要吗?”

“比如说,他会不会在战场中央把你扔下马背来。”Arthur干巴巴地说。

Merlin皱了皱鼻子。

“你就跟Cenred一样坏。生活比战争更重要。”

“是啊,我也想象不出你能在战争中表现得有多好。”Arthur批判地说,目光在Merlin纤细的身形上转了两转。

“我比我看上去的要强壮。”Merlin抗议道。

“没什么好觉得羞耻的。你反正只是个仆人。”

“可能我不仅仅是个仆人。”Merlin说。Arthur笑出了声。

“真的?那告诉我,除此之外你还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Merlin的笑容黯淡了下去,阴影掠过他的脸庞。但是它消失得是那样飞快,Arthur想那可能是他想象出来的。

“我还是个饥肠辘辘的饿鬼。”

“啊哈,好吧。我也是呢。”Arthur说,意有所指地看着Merlin腿上的空盘子。

“喔,别生闷气。”Merlin高高兴兴地说,“我会去恳求厨子再给我一点儿来。她可喜欢我了。”

“还真有人会喜欢你?”Arthur说,接着在心里呻吟着他听上去有多么幼稚。他和Merlin的对话已经发展得相当奇怪,让他整个人都乱了阵脚。

“现在谁才是无耻的那个了?”Merlin得意地说。

Arthur拒绝屈尊回答。

“我马上就回来。如果你决定你已经可以安全地接受我带来的食物了。”

Arthur长长地注视了他一会儿。

“我不信任你。”他最终说。

Merlin点了点头。

“考虑到你的处境,这大概是明智的做法。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会带些吃的回来的。”

他站起身,走向牢门。

”在这儿等着。”

接着他傻笑起来。

“不过我猜你也没有多少别的选择。”

而Arthur,即便仍在克制,还是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那之后,Merlin每天都会回来,表面上是给Arthur带来食物,因为他似乎花了更多时间抱怨闲扯一大堆无关紧要的事情,导致Arthur忍不住说出来了他认真思考的问题:Merlin这个仆人究竟是不是跟他外表看上去一样没用。

但真相就是,Arthur很高兴Merlin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连续三天晚上,Cenred过来问他Camelot的防御部署。连续三天晚上,Arthur拒绝向他吐露哪怕一个字。

他并不傻,他知道这会引向什么。果不其然,第四天晚上,Cenred出现了,身边跟着两个高大魁梧的守卫。

“小王子,”他说,唇角弯曲,“让我们结束这种愚蠢的举动吧。我们都知道你最终还是会开口的。”

Arthur叹了口气,好像Cenred的出现对他而言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烦恼。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Cenred问道。

Arthur深深地吸气,再慢慢呼出来,然后冲Cenred展开笑容,希望蔑视清清楚楚地写明在他脸上每一寸线条里。短暂的停顿。

“你让我别无选择。”Cenred说,听起来近乎惋惜。他向后退了几步,让守卫慢慢走近。Arthur努力保持着冷笑的样子。

他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他能做的也就只有准备好了承受。那很可能会极其野蛮残酷,但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被人毒打了。他是个Pendragon,他丝毫没有意愿要崩溃,或是哀求讨饶,更是绝对不会泄露有关Camelot防御部署的秘密。

其中一个守卫将手指关节掰得喀嚓作响,Arthur抬起了下巴。他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


TBC


注:原文为“How many hands is he?”,hands,英美国家通用的测量马高度的单位,1“Hand”相当于4英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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